兩人用油紙包著蘿卜,一邊走一邊吃。
薛琴有點遺憾:“要是他們賣黃芽菜就好了,我奶奶會泡酸白菜,特別好吃。他們賣的話,肯定比店里賣便宜,而且還新鮮。”
她瞧葉菁菁一直回頭看,不由得好奇,“你還想要啊?那咱回頭再買就是咯。”
“我就是好奇而已,”葉菁菁搖搖頭,收回視線,“什么時候檢查站這么好講話了?”
現在才是1977年啊,距離十一屆三中全會還有大半年的功夫呢。”
不管了,不管了。
她們手上還有事兒,先忙完自己的事情再說吧。
兩人上了公交車,坐了兩站路,然后又走了十分鐘,才到達市知青辦的院子。
她倆并不擔心撲空,因為雖然今天是禮拜天,但這時代特別講究奉獻。禮拜天休息的時候少,大部分單位都會有人在,還時不時就組織義務勞動。
不過,市知青辦熱鬧成這樣,大老遠的就能看到人上上下下,喧囂鼎沸,也是出乎葉菁菁和薛琴的預料。
兩人對看一眼,跑過去好奇地問門衛:“師傅,怎么回事?怎么感覺像要搬家一樣。”
門衛放下嘴巴叼住的香煙,重重地嘆了口氣:“三十年河東,三十年河西啊。”
作為知青辦的人,他也郁悶。
當初鬧革命的時候,研究所跟著大三線往山里頭撤,所以房子歸了他們知青辦。
結果今年夏天,全國科學和教育工作座談會一開,原本杠不過知青辦的研究所,一下子腰桿子就硬了,再三再四要求知青辦騰退房屋,把他們的研究所還回去。
知青辦硬生生地扛了好幾個月,現在終于承受不住壓力,只能捏著鼻子收拾準備搬家。
可所謂趕早不趕晚。他們現在搬家,還能輪到什么好地方?肯定是別人不要的旮旯角落。
所以,當馮主任看到葉菁菁和薛琴的時候,尤其是瞧見葉菁菁這么個刺兒頭,臉色不好看,實在再正常不過。
但葉菁根本不在意,她像是一點兒也沒看出來馮主任的不歡迎直接往自己臉上貼金:“主任,我們是來給您排憂解難的。”
馮主任沒好氣,說話也陰陽:“那你們是來給我送辦公樓的?”
呃——這個大話肯定沒辦法說。
他們要有辦公樓的話,他們的工人夜校也不會到今天還是游擊隊,打一槍換一個地方。
葉菁菁直接跳過這茬:“主任,我們是為了下放知青來的,我們是給下放知青送福利的。”
馮主任頓時來了精神。市知青辦的工作,并不是說把知青們打包往鄉下一送就完事了,他們還要管理知青的生活、學習和勞動。遠的地方,隔上一段時間要派人過去問問,關心大家的狀況。近的地方更是要不斷派出慰問團,把黨的溫暖送到知青心坎里。
所以葉菁菁一說給知青送福利,馮主任立刻關心地問:“你們紡織廠是有瑕疵布嗎?下放知青生活不容易啊,跟你們在城里相比,確實存在不小的差距。”
葉菁菁搖頭,認真道:“我們送的不是物質福利,是精神福利,是鼓勵大家奮發圖強,為國家而奮斗。”
馮主任都聽不下去了,喊口號,他比這些年輕人都在行。
誰要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,來點實在的。
葉菁菁在馮主任撇嘴之前,趕緊點明要義:“是高考復習資料。現在全國的青年都在認真備考,響應中央號召,準備接受國家挑選。但我們聽說,因為他們插隊的地方偏遠、條件艱苦,所以找不到學習資料,想要響應號召都找不到門路。”
薛琴已經跟葉菁菁搭檔出經驗來了,立刻接過話茬:“我們紡織三廠工人夜校知道這件事情以后,我們的工人同志們都非常著急。
大家紛紛表示,不能光我們在城里享受著優越的條件,而不管在農村地區同樣為國家奮斗的下放知青們。
所以我們開了大會,大家一致決定,要給下放知青們也提供學習資料。大家一起努力,接受國家的挑選。”
馮主任的臉色可算是好看些了。
他開口詢問:“那你們準備送多少套資料?我們西津下方的至今可不少,現在光是新疆就有一萬多人,還有內蒙、寧夏、東北、云南,加在一起有好幾萬人。除此之外,省內跟周邊省份的更多。目前我們有20多萬執勤在農村呢。差不多一半省內,一半省外。”
他還怪體貼的,“西津附近的,讓他們自己買吧。偏遠的,買不到學習資料的地方,你們再贈送,這樣也好給你們減輕負擔。”
領導這么說,真不是厚顏無恥。
而是這個時代,大家不講經濟效益,起碼不把經濟效益掛在嘴上。大家伙兒都關注的,是社會效益。
比如說七十年代中期出版的《青年自學叢書》,就有好多是免費贈送給下放知青自學用的。
那會兒他們的工作目標是,每一個知青安置點,都要有一間圖書室,書放在圖書室里,每一個知青和社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