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堅持沒結婚的,后面政策一松動,符合條件的都能回城了。
他們結了婚,仿佛就成了罪過,無論如何都不許回城。
聽話的,就這個下場。不是在欺負老實人嗎?
反正大家伙兒覺得不對,不應該這樣。
他們也不嫉妒孫佩蘭耍小心思回城,畢竟換成其他知青家庭,哪個男的愿意自己當活死人,就為了成全妻女能夠順利吃上國家糧?
誰肯做這么晦氣的事兒。
人家豁得出去,人家夫妻團圓,一家子齊齊整整,就是人家應得的。
孫興國氣得臉都白了:“誰這么缺德啊?”
“先不說這個,趕緊先把人撈出來是正經。”
葉菁菁才穿過來幾個月啊,能有多少人脈,她第一時間下定決心:“我們去找佩蘭姐的領導。”
孫興國被嚇到了,結結巴巴道:“這哪能讓領導知道啊,瞞還來不及呢。”
葉菁菁突然覺得孫佩蘭的境遇,比原主也好不到哪兒去。
這個爹不是壞人,但這個爹是真指望不上。
她耐著性子解釋:“都已經抓人了,單位怎么可能瞞得住?我們現在趕緊過去,好歹也能想辦法爭取領導。”
現在她不打算去找孫佩蘭商量口供,這位姐姐是有膽有識的人。
她相信她能扛得住,不會叫人三兩句話就給忽悠了。
他們跑到工會的時候,王書記剛接完電話,臉色十分抑郁地往外走。
今天禮拜天,單位的人分批義務勞動。她作為領導,在單位坐鎮的。
結果居然發生了這種事。
葉菁菁跟她打招呼,她認出了人,頓時沒好氣:“這到底是怎么回事?難道是華佗再世,讓人白骨生肉了?”
“書記,您聽我解釋,這完全是個誤會。”
葉菁菁煞有介事,“張大哥我知道,是我佩蘭姐女兒的叔叔。她婆家并不重男輕女,尤其是兩個小丫頭的奶奶,特別想孩子,不放心,那她小兒子過來看看孫女兒。”
王書記上下打量葉菁菁,聲音一點和緩的意思都沒有:“探親啊,那探親的介紹信呢?”
這年頭,大家出個門可難了,沒介紹信,往外面跑的話,跑出了戶口所在地,就是現成的盲流。
葉菁菁鎮定自若:“嗐,別提了,介紹信的事情我還真知道。昨天我去佩蘭姐家吃飯了,兩個小孩不懂事啊,點煤爐的時候,也不知道她們怎么翻出來的,用來引火燒掉了。”
王書記怒極反笑:“編,繼續編。”
然后她放了個大炸·彈,“人家抓人的時候聽的清清楚楚,兩個小孩管叔叔叫爸爸呢。”
葉菁菁眼前一黑。
這都td什么豬隊友,孫興國說了半天廢話,一句都沒說到重點。
倘若哪個律師在法庭上給他辯護,叫他這么背刺的話,估計打死他的心都有了。
但葉菁菁是什么人啊,尊老愛幼,起碼不能當著領導的面動粗。
她不僅沒氣急敗壞,反而她還笑出了聲:“嗐,這個誤會大了,是方言的問題。他們那邊管叔叔就叫爸爸。”
王書記挑高了眉毛:“哎呀,還有這種叫法呀。”
葉菁菁胸有成竹:“確實就是這個叫法,他們那邊管姑姑還叫老子了。他們那邊姑媽,既可以叫老子,也可以叫嬢嬢。特別有意思。”
工會干事曾天亮插了句嘴:“確實是比較奇怪,我爸有個同事是河南人。他們老家管叔叔叫爹,自己爸爸反而叫伯。咱們國家真是一個地方一個叫法。”
王書記像是被說服了一樣,點點頭道:“那還真是十里不同風,百里不同俗。行了,既然是誤會,那我代表單位去跟他們解釋清楚吧。”
然而雖然有王書記出了面,也拿了孫佩蘭的檔案,證明她的丈夫的確去世了。
但管委會的人一點不肯放松,堅持要把他倆先關起來,等打長途電話去孫佩蘭原先的下放點,核實清楚以后,才能放人。
王書記十分不痛快:“我打包票行吧?孫佩蘭是我們工會的人,現在忙得要死,你們抓了她,她的活誰來干?”
好說歹說,管委會總算松了口。
孫佩蘭可以走,張百福得在收容所老實待著。
就算他真是孫佩蘭的小叔子,他沒有公社蓋章探親介紹信,那就是盲流,必須得遣返回原籍。
王書記點點頭:“行吧,我不干涉你們工作。”
她在前面走,葉菁菁在后面拽著一步三回頭的孫佩蘭。
摸到她的手的時候,才發現,冰涼。
孫佩蘭慌了,小小聲道:“這一去調查,不完蛋了嗎?”
這一瞬間,她特別想哭,洶涌的委屈交織在一起,她只想嚎啕大哭。
她一直認認真真做事,她只想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呀。
為什么連這點要求,都不能滿足她?
葉菁菁低聲呵斥:“現在是哭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