結果她還是低估了大家的學習熱情,或者說是改變自身命運的渴望。
居然有不少人舉起手來:“沒問題,我們就在操場上學,自己帶板凳。”
這種事情也沒啥好稀奇的,六七十年代經常放露天電影,大家都是自帶小板凳啊。
薛琴瞪大眼睛,提醒他們:“真冷的,風吹的人吃不消。別到時候還沒考試,你們先感冒了。”
來報名的青年們,整齊劃一地搖頭:“我們不怕。”
還有人背起了詩:“紅軍不怕遠征難,萬水千山只等閑。”
“行了行了。”薛琴還是不放心,“那你們報名的時候,得寫保證。”
媽呀,這么多人來報名,報名表肯定沒辦法填了。
他們紡織廠現在的紙,都要用在印講義上,才不能浪費呢。
紙紙紙,印講義的紙,肯定不夠啊。
薛琴急中生智:“你們要過來學習,得問你們自己廠里頭拿紙,不然你們講義都印不了。”
然后薛琴又想到了另一個要命的問題,那就是印講義的人,也嚴重不足了。
目前,他們工人夜校找的是紡織廠的病退回城,還沒有安置工作的知青。
好不容易把人勉強帶上手,能夠應對工作了,現在一下子又來這么多人,把知青們劈成兩半,人手也不夠用啊。
她抓著葉菁菁的胳膊,直接抓狂了:“怎么辦怎么辦?”
她的頭都要炸了。
“繼續招人,同志們。”葉菁菁拿起了大喇叭,現場招聘,“你們廠有沒有病退知青,或者是沒工作的人,只要會刻蠟版推油印機就行。我們夜校招他們給你們印講義,刻一張蠟紙給一毛錢。”
立馬有人響應她:“有有有,我隔壁就有,我喊他過來。”
“動作快點,都快點,預考可沒幾天了。”
薛琴又跟著補充:“油印機,你們也得拿過來,不然我們現在的設備真的不夠用。”
來報名的工人們,現在處于只要能讓他們上到課,怎么都可以的狀態。
不管工人夜校提什么要求,他們全答應得飛快。
眼瞅著雙方就要皆大歡喜,變故又來了。
夜校負責在職工子弟學校那邊發講義等相關事宜的小徐,跑得鞋都要飛了。
“薛……薛書記,出事兒了。”
祖宗哎,這又咋的啦!
薛琴頭皮發麻,催促道:“到底什么事?”
小徐手扶著報名的桌子,臉上又紅又白的,讓人害怕她下一口氣就喘不過來。
紅工醫趕緊過來給她拍背:“緩緩,你緩緩。”
結果她好不容易說出來一句:“學校我們不能用了。”
叫在場所有人都緩和不下去了。
“怎么回事,為什么不能用?”薛琴真要原地爆炸了。
現在加在一起,估計都要兩萬號人了,你說學校也不能用了,不是在逼大家造反嗎?
“哎哎哎……”職工子弟學校的胡校長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,卻死命撐著過來解釋,“不……不是我們不配合。是,是家長要求。”
今年的高考,雖然說舉國震驚,但你要說像三四十年后那樣,全民關愛,那也是不可能的。
一般人家的家長,也不會因為小孩要高考,直接把孩子當國寶供起來。
學習,在這個時代絕大部分人看來,仍然是自己的事。
這也就導致了,高考消息剛出來的時候,職工子弟學校的應屆生,看學校沒專門組織復習迎考,便順理成章跟著工人夜校一塊兒補習了。
可《西津日報》一報道紡織三廠備考的事兒之后,很快本市就有其他中學聞風而動,也要搞高復班。
這下子,紡織廠子弟學校的家長坐不住了。
別看報紙上把工人夜校吹得千好萬好,但大家心里都有桿秤,曉得正規軍和雜牌軍的差距。
草臺班子怎么能跟正兒八經的學校比?
不行,紡織廠子弟學校必須得有自己的高復班。
校長能怎么辦?校長的腰桿子好些年都硬不起來了。
葉菁菁從善如流:“行啊,你們辦你們的,咱們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她又扭頭招呼工人們,“你們愿意去高復班外面旁聽也許,保持安靜。”
“不行!”校長急了。
結果工人們比他更上火:“什么意思啊你?看不起我們工人老大粗。”
校長差點沒當場跪下,給他10個膽子他也不敢對工人說一個“不”字。
他只能硬著頭皮解釋:“是沒有教室了,我們這學期學農結束了,學生明天就回來上課了,實在沒有教室給大家用。”
這下薛琴要跳腳了:“那我們現在工人夜校的學生要怎么辦?”
本來他們還想著趁這個機會開疆拓土呢,結果是現在老巢都被人給端了?!
校長頭痛:“你們不是夜校嘛,晚上還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