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華亭勉強撐坐起來,無謂一笑:“你想讓某死,也沒那么容易。”
不料群青揪住他衣領,那雙清冷的眼睛望著他,平靜地說:“寒香丸給你了,把林瑜嘉說我是細作的那份口供給我。”
陸華亭手中還有她的把柄,她得趁機要回來。
陸華亭似沒想到迎接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, 黑眸凝滯了片刻。
他垂睫,半晌,竟是綻出個光華璀璨的笑:“某很好奇。若某不答應, 娘子要怎么做?”
群青將他扯近些, 感覺到陸華亭微屏呼吸,方才看著他眼瞳里自己的倒影,認真道:“那我會作證,讓你死。”
兵甲與人聲打破夜中寂靜,十幾名金吾衛闖進來宣旨, 群青方放了手。
“圣人有諭, 陸長史對天子妃嬪不敬, 下詔獄。”
陸華亭看看這些金吾衛, 又望向群青,有幾分意外。
群青的眼神卻十分平靜。
領頭那名金吾衛見陸華亭周身染血,又見地上散落銀針, 群青手中還捏著供詞, 蹙了蹙眉:“依大宸律, 私刑逼供是重罪, 方才刑部侍郎已檢舉此女, 押入大理寺候審。”
陸華亭回頭瞧了她一眼, 群青似是早料到有此結局,跪坐原地, 并未反抗。
其實她可以不蹚這趟渾水的。
此女處事謹慎,陸華亭從未期許她會搭救。
為何非要來,倒讓他心中涌出一線波瀾。
“群典儀, ”群青抬眼,見陸華亭的臉隱在陰影中, 一雙黑眸望著她,倒映著熠熠的華光,“你等著。”
說罷他便被上了手鐐帶走。
群青沒應聲,亦被二人帶走。
孟光慎立在門口以視線恭送她,那視線冷冷的。不久,李盼的轎輦到了:“太傅,陸華亭如何了?
孟光慎肅立夜中,似在平復情緒,半晌才道:“被帶到詔獄去了,詔獄圣人親掌,就連你皇兄也插不上手。”
“那呂妃不知為何突然出了昏招,看起來是罰,實則是讓人脫離了我們掌控。呂妃宮中,有人在謀劃。”
“果真是她?”李盼嘖然。
“小娘子自恃聰明,不過是仗著太子偏愛,老夫才未動她,今日實不能忍。”孟光慎冷冷彎唇,“今日她敢親自來,就別想著全身而退,干脆便將她從太子身邊除去。”
李盼略加思忖,眼梢含笑:“那我去做,不會惹皇兄生氣吧?”
“不久便是元后祭日,太子自幾日前開始沐浴齋戒,你二人一母同胞,飛狐徑一戰又有舍己救命之恩。若是旁人,太子興許會大怒,但若是你,”孟光慎冷冷道,“一個女使,還不足以與你相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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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廂群青被人帶進大理寺。
她一面走,一面觀察著周遭的環境。她并非第一次到大理寺。眼前這一排這“籠”,是關押犯人的方寸之地,是她上次因崔瀅尸首之事待過的地方。
這次倒是奇怪,那兩個獄卒沒有讓她進籠,而是將她帶到一排木頭牢房,以鑰匙開門,讓她進去。
借著火把的微光,群青見這里面寬敞干凈,還有床鋪,不由回頭問:“可是因為我有官階,所以不用進籠?”
那兩名獄卒對視一眼,并不答話。
群青安靜片刻,聽到那薄薄的木板后傳來咳嗽聲和磨牙聲,又問:“隔壁都有人?”
“這一排都是牢房,怎能沒有人?”其中一個獄卒說。
待要鎖上牢門,群青又問:“大理寺蕭少卿可在?”
“蕭少卿外出公干去了。”那獄卒看她一眼,“少攀關系,此處全是有官階的,要么便是顯貴,不是你一人特殊。”說著,看她一眼,關上了門。
唯一熟識的蕭荊行也不在。
陸華亭身陷詔獄,自是不能指望他,這個結局她在出門時已有過預想。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城
桌上連蠟燭都沒有。群青在黑暗中靜立片刻,做細作多年,她熟悉這種在陌生環境中的危機感。
想到此處,她拿帕子將桌案上的灰塵擦了擦,脫下外衣給自己蓋著。
不敢在床榻上休息,她只趴在案上小憩。
不知多久,被響動驚醒,群青霍然起身,看見琉璃燈的一張笑吟吟的臉——居然是李盼,他帶著兩個小內侍,不知何時進了她的牢房!
這兩個小內侍,手中端著木盤,盤上酒壺的樣式她很熟悉。
上一世,她就是飲下鴆酒死去的。
群青知曉孟光慎不會放過這次鏟除她的機會,但未料會這么絕,她忙去搖墻角的鈴鐺呼喊獄卒,但不知何時,這鈴鐺已被剪斷。
李盼很欣賞她驚慌的神色,笑道:“群典儀,你猜是誰把本王帶進來的?你便是大喊,旁人只會冷眼旁觀罷了。”
隔壁聲響歸于寂靜,仿佛所有人都在靜觀她的命運。
“臣不知何時得罪了趙王殿下。”群青道。
李盼說:“群典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