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尚儀冷汗都下來了。
“冬天外面哪有那么多虎頭蜂,還剛好跑進室內,只能是從養蜂人那處專門購買,又在室內放出。陳典儀這么怕蜂,恐怕不敢擅自轉移,蜂籠在她身上,一搜便知。”
“臣只是有一事好奇,為何它們只繞著那六個新來的舉子。”群青冷冷道,“后來想起來了,是陳典儀方才準備的罩衣。就不知道她是受誰的指使,要毀掉那六個舉子的春闈。”
“別說了。”朱尚儀心中已有了計較,太子趙王與燕王之間的拉鋸,豈是尚儀局能摻和的,“陳典儀回去領罰。群青,你也先休息一下。”
殿選的結果化作薄薄一片紙, 呈到孟光慎手中。
孟觀樓在父親臉上看到了凝重的神色,他站起來奪過那張紙看,孟光慎道:“復試八人, 十八人中只有三人入選, 剩下五個名額,在燕王帶來的六人中。”
誰能想到一場謀劃,反倒替他人做了嫁衣。
孟觀樓情急道:“阿爺,兒子在松陽苦心謀劃,沒有一日敢懈怠, 為結識這些人花費無數心血。復試我們的人必須上去, 否則花費的人力與錢財覆水難收……”
孟觀樓的話語被孟光慎手掌止住, 他方想起父親最不喜他露出慌亂神態。孟光慎冰冷粗糙的手撫了一下他的臉, 黑眸無波無瀾:“阿爺知道,我會解決。”
孟觀樓憔悴的俊容上露出一絲動容:“阿爺,兒子與崔二娘子實在相互折磨, 能不能……”
“婚約不能解。崔家已抄家滅族, 只有崔瀅一人, 你始亂終棄, 讓圣人怎么看孟家?”孟光慎道。
孟觀樓還要說話, 孟光慎眼中閃過冷色:“九郎, 你生來便錦衣玉食,弄得你連一點挫折都不能忍, 我若像你這性子,早就死了百次千次。”
“你以為我不知道還在服散,待在家里, 莫要出門。”孟光慎冷然出門,只將孟觀樓失望的神色拋在身后, “來人,看好他。”
孟觀樓定定地望著那份名單:“不行,必須要贏……把玉梅叫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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養病坊的病人熙熙攘攘。
群青頸上被蜂蜇到的地方腫痛起來,她沒有處理蜇傷的經驗,爬起來便趕緊找李郎中看看。
只有死過一次的人才知道性命多寶貴,不能冒任何風險。
她排在隊伍中緩緩移動,排在身后的人似挪動了位置,群青忽然聞到幾絲黃香草的氣味,不必回頭,便感覺到誰站在她的身后。
她聽見了狷素的聲音:“殿下的藥今日是第三副了嗎?”
陸華亭沒有做聲,只垂眼望著群青,以扇柄極輕地撩起羃籬白紗,她的皮膚缺乏血色,是以那紅腫之處格外明顯,看起來就很痛。
他的視線停頓片刻,將白紗放下。
不是站在太子那邊嗎,何必還要幫那六人?
“看清楚了嗎?”群青道。
陸華亭道:“毒刺不拔出,會發燒三日。”
此話聽得刺耳,正好醫館喧鬧,群青沒有回頭,也沒有說話。
忽然幾聲犬吠傳來,前面的人急于避退,將隊伍向后擠壓,只聽有人道:“瘋狗咬人了!”
群青掙脫隊伍上前,周圍的人已讓出了小塊空地,她看見李郎中在后院養的那只瘸了腿的黑犬掙脫了小松的鎖鏈,正瞪圓眼睛,齜牙地咬住了一個婦人的裙擺向后拖,駭得那婦人腿腳發軟。
小松無處下手,群青拿過他手上的鎖鏈,繞了兩圈,伺機套進狗脖子,手上使力,將狗向后拽,口中道:“聽話。”
群青的手勁已是很大,未料她感到一股極大的力量掙脫出去,掙斷了鎖鏈。
群青看看手上斷裂的鎖鏈,又看向這黑犬在地上滴落的鮮血,有幾分驚詫。這條黑狗她從前在醫館時常喂,是條暮年的老犬,連動彈都費勁,今日不知中了什么邪。
她撲過去抱它肋下,黑犬扭過腦袋咬她,群青看見一雙發紅的眼睛。
狷素一劍鞘擊中了狗的脖頸,將它擊昏,它這才癱軟下來,可在群青懷中,仍瞪著眼睛緩緩抽搐。
群青自覺有義務幫李郎中維護醫館的秩序,抱起黑犬去了后院,對病人們道:“沒事了,大家看診吧。”
陸華亭示意狷素排著,也跟了過來。
群青看見狗窩旁邊擺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,又隱約有熟悉的香氣,不禁問小松:“你給狗吃了什么東西?”
小松說:“不是我喂,前幾日它只有出氣,沒有進氣,眼看著要不行了,師父給它切了一點你拿的玉沸丹。”
群青神色一凝。
不多時,李郎中趕來,以手摸著黑犬的動脈,嘆了口氣,群青道:“師父,你給狗喂了玉沸丹?”
李郎中擰眉道:“這幾日我一直在研究你給我的那盒玉沸丹。此藥人用少許,可以加速血流,壯陽升溫,見犬彌留才想著一試。”
陸華亭問:“此物可是和前朝所禁滑石散同源?”
“不是同源。”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