矩的人,才能做宮官。”
群青撫摸著那光滑密匝的繡片,誦春生了凍瘡的手能繡出這樣的工藝,便如繡片上的雪中牡丹一樣不易。
不顧推拒,群青將自己藏在袖中的暖爐塞到了誦春袖子里,只望著她道:“誦春,你不蠢笨,我也并不比你聰明。”
“守那宮中規矩,在我心里并無什么值得稱道的。我也并非因守規矩才做了宮官。我低頭,是在扎根,人總有弱小的時候,只要別忘了心底想做什么,總有一日能掌住劍,把規矩寫成它該有的樣子。那顧尚衣,太子殿下已罷了她的官。你若有心,明年再去考,不會有人再阻礙你了。若還有,那便后年再去。”
誦春的眼睛睜得大大的,只覺得眼前娘子眼眸漆黑,眼中倒映堅韌的意氣,和她所有見過的娘子都不一樣,胸腔里一片酸澀:“娘子,我的繡工真能考進尚服局?”
群青道:“你若有問題,可以來采燁宮請教我。”
銀子抱臂等待,已極不耐煩,渾然沒注意背后,內殿當中的陳德妃在窗邊聽著二人言語,眼珠望向群青。
翌日是冊封禮。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城
熏香盈滿大殿, 典儀女官的一項事務,便是將妃嬪們一一引至座上,又告訴她們何時謝恩、何時說吉祥話。
群青從天不亮便開始布宴, 一直忙到曦光照進殿內, 照亮韓、呂二妃頭上搖晃的金步搖。
鄭知意身上是群青改好的朝服,不長不短正剛好,鳳冠妝點之下,她紅彤彤的面龐也有幾分肅穆,只是一被稱贊便破了功, 拉起裙擺轉來轉去地展示:“群典儀給我改的好看吧?”
引得眾妃哄笑, 群青亦笑了。
李玹遠遠地見這些娘子們笑, 竟也溫潤笑了片刻, 想到今日是冊封之日,又有片刻悵惘之狀。
和另一名典儀安排好后妃,群青笑容微斂, 回到女官們所在處, 在人群中尋找著她想找的那人。
徐司簿身處其中, 容長臉, 嘴唇微抿, 面容嚴肅。她一抬眼對上群青的目光, 群青有些慌亂地避開她走入人群,徐司簿唇邊浮出譏笑。
為南楚賣命這兩年, 徐琳做事謹慎,從未出過差錯。她見過許多想跑的細作,他們都死在她的手上。但沒想到太子對群青如此容情, 竟讓這枚已經背叛的“殺”成了漏網之魚,卻叫她有些煩躁。
不過, 今日的重點并非群青,身披吉服的寶安公主一進殿,徐琳立即望向她。
徐琳不由想到幾日前在后窗撿到的一只蠟丸,是宮中除自己外另一個“天”發來的。
紙箋上朱印清晰,但宮中的“天”從不相互聯絡,蠟丸的位置也不對,讓徐琳有些懷疑。但對方自爆身份是寶安公主,徐琳便又覺得可以理解了。
寶安公主是昭太子親妹,地位尊貴,自然不會和其他細作一樣經歷嚴酷的受訓,偶有不嚴謹之處也很正常。
徐琳打開紙箋,只見對方做好了周密的計劃,決定在冊封禮上刺殺李煥,需要兩人相互配合。
她今日雖然做了準備,但還想再確認一下。
正想著,楊芙走到了徐琳面前。公主烏黑的鬢發上垂下金色絲絳,額心一枚金鈿,她烏黑的眼中有哀婉質詢之意,手上扇子不慎掉落在地。
徐琳立刻屈身撿起扇子,還給寶安公主,目光交接時,楊芙對她輕輕一頷首,是行動之意。
徐琳終于放下心。
楊芙走過去后,深深地吸了口氣,想到她在仙游寺時,忽然收到了徐司簿的蠟丸。
先前與楊芙聯絡的南楚細作已全被剿滅,楊芙只當昭太子又派了新的人傳遞命令,展開蠟丸,徐司簿要她配合,在冊封禮上刺殺李煥。
仙游寺一別,楊芙便一直后悔自己沒對李煥動手,這一次再無法推脫,只是她從未行過刺殺之舉,緊張難捱,喉中似有火燎一般。
這時楊芙想到了群青,為她而做了細作的群青。她在是如何完成一次又一次的刺殺的?憑什么群青可以,而她做不到?
群青垂著眼,她的睫毛長而翹,在臉頰上落下蝶翅般的陰影。她臉上極度的靜,仿佛這一切與她無干。
趴在窗外,狷素看看她,又看看陸華亭:“青娘子看起來好像什么都不知道,你確定今日會出事?會不會是耍我們的。”
陸華亭只是笑笑,向身后招手:“三郎,你過來,親眼看著。”
此時宸明帝和皇后就位,內監尖細的嗓子宣了太子妃和燕王側妃的冊封旨意。
皇后給鄭知意頒了印信和寶冊,蕭云如也步上前來,給盛裝打扮的楊芙授側妃印。
楊芙盯著燕王妃微微隆起的肚子,心下不忍,又有些說不出的刺痛和介懷。她心中決定了刺殺,就讓她與李煥的生命,停在最喜慶的日子也不錯……
蕭云如卻莫名停下來,打量了一下楊芙身邊的李煥:“殿下今日怎么沒有佩香囊?”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城
李煥頓了頓,清清嗓子道:“忘記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