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救朱英姑姑,但他們看守得太嚴,足足關了十幾日,后來那些宮婢便全被處死,但奇怪的是,我們沒有找到朱英姑姑的尸首,倒是見了另一具……”
他看了群青一眼,垂眼道:“尸首是跪姿、雙手反剪身后,身有鞭痕,是——時將軍。”
群青只覺得心內的一塊大石跌落下來,摔得粉碎。
她只知阿爺是宮亂時身故了。因為與阿爺同官職的其他兩個守將已在守城過程中全部殉職,后來宸明帝令人將他們被射得血肉模糊的尸體收斂葬在了郊外。以時余的性子,他不是那種會逃跑的人。
而今群青卻從他人口中,聽到了阿爺死時的另一種境況。
從這暗衛的話中推斷,阿爺很可能在城破那日找到了阿娘,攔住了她,替她去完成昌平公主的任務,然后被趙王或者孟相所害。
瓢潑大雨中,群青垂下眼瞼。
很冷。她以為自己經歷兩世,已經麻木,可以冷靜思索,然而心中還是發麻,一陣一陣地痛。
芳歇急道:“阿姐……我的線報說,你阿娘已被南楚所救,跟我回去,待我奪位,一定讓你們團圓。”
群青冷冷看他,眼前的雨水模糊了視線。
眼下有了兩種答案,真實的,也許殘酷;美好的,也許致命。
她不愿再為任何人的棋子,騙過她一次的人,她也不會再信。
她對芳歇道:“我不去南楚。”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城
此時船靠近劍南道的碼頭,岸上忽然傳來馬蹄聲與人聲。有幾十人舉著火把,騎馬追逐行船,依稀喊著:“停下,還不靠岸!”
幾名暗衛道:“大宸的人追上來了。不能再耽擱了,殿下!”
話音未落,便有箭射來,砰砰地扎在船篷上,他們緊接著要跳上渡船。
群青將連接的繩索割斷,幾人都落入水中。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城
群青將子丹放在芳歇口邊,對暗衛道:“你們若想活命,現在便放我離開,若要與我纏斗,誰都走不了。”
“阿姐!”芳歇望著她,“你做什么?我不走。”
群青已將子丹塞進他口中,同時割斷披帛:“若你還念這份救命之恩,等奪權之后,封我為‘天’。”
說罷,將一把他掀進水中。
那四名暗衛自然明白輕重緩急,一哄而上,馱著他便向遠處渡去:“殿下,快走!”
芳歇伏在一人背上,回頭望她,眼中驚悸漸成絕望,子母轉魂丹折磨著他的身體,如今不疼了,力竭昏厥過去。
群青沒有劃船,任憑小舟在河中漂浮,她靜靜地坐在渡船上,眼中倒映著岸上府兵騎馬逐船的影子,她辨認出他們的衣裳,是太子的府兵。
若是先前被李玹追上,她大概會感到絕望。
但現在,看著府兵靠近,她反而生出了些許快意。
她心中琢磨著方才那暗衛的話,胸中漸起酸澀不甘,翻滾起火焰。
可若是不知道個中細節還好,如今知道了,仇人尚在宮中,她不久前才跟他們錯肩而過,看到他們富貴自如的模樣,如何甘心就這樣赴死,逃跑又何意義。
李玹只是派人捉她回去,而不是就地誅殺,便說明她還有翻盤的機會。
頭頂忽然被人搭上了東西。
那殺魚少年將衣裳蓋在她頭上,他冷得直打顫,居然還啃著一張餅。覺察到群青的目光,他把胡餅從自己嘴邊,慢慢地移到了群青嘴邊。
群青沒有吃:“你不怕?”
“阿娘說過,撐死膽大的,餓死膽小的。留在船上也可能被殺,還不如賭一把,跟著你,眼下不是活了嗎。”這少年小心地說,“娘子,俺阿娘還說了,好死不如賴活著哩。”
群青的鼻尖酸澀了一剎,她很意外自己居然還會為這般孩子話觸動:“你跟著我,馬上就要倒霉了。”
“啊?”
幾枚飛鉤拋出,抓在了船上,直將木舟拉到了岸邊,岸上的枯枝落葉上,全是馬和人。府兵身著銀亮的鐵甲,面容冷酷。
“東宮參軍王鑲,奉太子之命,帶青娘回宮。”為首那人拱手一禮,語氣客氣而冷。
偏是此時,身后又傳來馬蹄聲與哨聲,那隊馬疾馳而來,橫沖直撞,東宮府兵不得已分開兩列,讓一隊白馬沖出了囹圄。
群青漠然坐在船上,望見為首那人一身紅色官服,通身被雨水打得透濕,令那紅錦與繡花愈發鮮艷逼人,蒼白的臉,漆黑的發,分明得近乎妖艷。他勒住馬,遠遠地望了群青一眼,便轉向王鑲:
“燕王府抓細作,某也要帶青娘子回宮調查。”
王鑲萬沒料到他敢截東宮的人, 沉下臉提醒:“陸長史,某是奉太子殿下之令。燕王府難道想越過了太子去嗎?”
陸華亭卻不下馬:“王參軍領的是口諭還是手諭?”
“這……領的是太子殿下口諭。”
陸華亭從懷里取出兩頁紙,在他面前抖展開:“某拿的是細作畫押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