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知意袖中的拳頭攥緊,她轉身回來,厲聲道:“群青,你跪下。”
攬月吃了一驚,群青亦是怔住,卻是依言跪在了鄭知意面前。
鄭知意面上閃過委屈之色:“你有沒有什么事瞞我?”
群青睫毛顫了顫:“奴婢沒有。”
“再說你沒有!”鄭知意摔碎了靠門的一只花瓶,在令人心驚肉跳的碎裂聲中道,“你夜中奉燈時,與李玹幽會,有多久了?!”
攬月長大了嘴巴。
事情該從幾日前說起。
當時群青前腳被呂妃的人帶走,后腳孟寶姝便趁夜色進了禪房,只說有事稟報。
她要稟報的事,便是群青與李玹趁她睡著時私會,李玹之所以頻繁地來清宣閣,根本不是為了她鄭知意,而是為了見群青。
鄭知意當然覺得她胡說。
寶姝道:“若太子妃不信,夜中醒來,看一下便知!”
說罷,她不再言語,行一禮就離開了。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城
回宮之后,鄭知意想起此事,夜中便佯裝睡著,實則睜著眼睛。待到夜半,她翻過身,果然從帳子的縫隙,看見群青與李玹在燈下有商有量地批折子。
先前種種細枝末節,夜間的響動、李玹的眼神、他去扶群青的動作,連成一線,如五雷轟頂。
她只是沒有那么在乎李玹,但也不意味著她完全不在乎。
眼下,鄭知意冷冷道:“青娘子,你可知道,我最能不容忍的便是背叛。”
攬月見狀不妙,忙道:“太子妃誤解了!是殿下讓青娘子幫忙理政。”
鄭知意道:“誰讓你說話了?我要聽她自己說!”
看見她的表情,群青心中像被刀剜過一般:“是奴婢不好,我的確有幫殿下理政,也確實沒有告知太子妃。但奴婢發誓,與殿下絕無私情。”
“太子妃萬不能誤解青娘子。”攬月急道,“她、她馬上就要出宮了,出宮去見她的情郎。”
鄭知意的憤怒中又添了驚異,以至整個人怔住了:“你要出宮,你要走了嗎?”
群青只得告罪:“太子妃如今已然自立,奴婢也該赴自己的心愿,只盼出宮去找親眷。我的名字已經在放逐宮女的名冊內,既一心要走,自然不可能與殿下有什么瓜葛。太子妃若不信,可以查看。”
“我去看。”鄭知意深吸一口氣,裙擺一轉便出了門,“若不是你說的這樣,你就等著!”
鄭知意當即甩脫宮女,去了尚宮局,強行將名冊要來,看了一眼,眼淚便流了下來。
群青的名字真的在上面。
鄭知意快步回去。見群青仍跪著,道:“青娘子,是你教我自立,是你幫我走到這一步,我在意的不是你對李玹有沒有心思,只是我已將你當成姊姊,你什么都不告訴我,可是覺得我蠢?”
群青心中鈍痛,鄭知意還不知自己這一世為何幫她,她抿了抿唇:“在我心中,已將太子妃當成親人。只是奴婢還有重要的事要做,是以個性謹慎,但從無欺瞞之心。伏愿娘子,今后平安順遂。”
“什么都別說了。”鄭知意擦干凈眼淚,抽噎道,“你想走,那便走。清宣閣原也留不住你,我也做不到與你共侍一夫。你聽我的,務必不能讓太子知道。”
鄭知意個性比攬月決斷,當下便哭著替群青打點起行李,又向圣人求恩典,與持花宮女一起參加儀式。
群青慢慢平靜下來,她對著羊頭香囊下拜,上了最后一炷香。
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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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月初三,是琉璃國佛誕日。長安的信眾百姓天不亮便沐浴焚香,換了熏過的新衣。婦人們悄悄將香篆藏在袖中,小娘子護著手上的白色蓮花,在厚重的重玄門開啟后,接踵摩肩地涌入宮城。
后面的人只能看見前面人的腦袋,但為了一觀奉迎佛骨的盛景,眾人還是將道路淤塞得水泄不通。
矗立的摘星樓,隱在清淺的白霧中,牽頭的百姓遠遠看到摘星樓下鋪設平整氣派的棗紅長絨毯,直通向南宮門。
有人將孩子舉在肩上:“快看啊,一會兒佛骨就是從那兒迎入塔中!”
清晨寒露沾衣,林瑜嘉整理著禱服,時而與四周經過禮官點頭致意。他是今日負責燃香、焚稿的禮官。
覺察有人在他身旁徘徊不去,林瑜嘉抬起頭,駭了一跳,總算透過怪異的妝容辨認出群青。
她和持花的數十個宮女一般,著素衣,梳下垂的單髻,臉蛋涂成淡淡漆金色,赤眉烏唇,稱為“佛妝”。
群青竟混入持花宮女的隊伍,眼下她道:“我已準備好了,一會兒你知道如何動手。”
林瑜嘉眉心一跳,催促她離開:“放心吧。”
只是,望著群青持花離去的背影,林瑜嘉蔑然一哂。
那日回宮后,他便來到六尚后的竹林。不多時,一道影子從背后抱住他,那人正是楚典衣。
原來兩人早就暗通款曲,楚典衣這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