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自是陪你一起走。”群青道。
眼下李郎中也蒙難,于情于理,她都沒有讓芳歇一個人的道理,兩人剛好結伴去江南道尋人。
“你聽我說,出宮之事我已謀劃得差不多,燕王妃答應在奉迎佛骨時助我出宮?!比呵嗟?,“儀式是冬月初二,這段時日你將銀錢行李收好,在浐河上找一條當日南下的貨船,等著我?!?
芳歇一怔,點頭答應:“我等著你。只是——那些人會放過你嗎?”
“那些人”指的是南楚細作。
“我已找到愿意幫我換符信的人,屆時剛好試試,看拿著符信能不能往江南道跑。”群青道,“若他們起疑,我也有應對的借口,大不了等你安頓下來,我再應付他們?!?
芳歇立直身子,眸中神色復雜:“阿姐,我不愿讓你孤身冒險。接下來在這世上只有我們相依為命,你要答應我,無論發生何事,你都不要丟下我一人?!?
想到他年少失怙,又遭遇此變,群青自然無有不應。芳歇神色緩和:“當日走,這么急。阿姐你暈船,身體吃得消嗎?”
芳歇不了解她在宮中的處境,群青卻知道,在她如今的位置,想出宮多冒險:“宮中有些牽絆,想跑,只怕形勢不允,越快越好,遲則生變?!?
芳歇剛剛將群青先前討要的沉香丸拿出來,聞言抬眼望她:“這沉香丸,是用來應對那些牽絆的嗎?”
他的敏銳讓群青驚異,芳歇又道:“你說之后,我翻遍醫書,又去信問了師父幾次,都沒聽說過此藥。后來才在一本古籍上翻到了,是宮闈中的秘藥。”
群青打開藥匣一瞧,發現寒香丸只有一枚,不由抬眼看他。她要了兩枚。
“這是我輾轉托人從楚國從前的一個流亡民間的老內侍手中買的,只有一枚。”芳歇道。
“沒事。”群青將藥收起,世事復雜多變,她已習慣不如意,手上有一枚總比沒有好。遠處那老內侍用力敲響銅鑼,提醒著宮女們關閉宮門的時辰到了。
身邊的哭泣嘈雜聲變大,群青只得別了芳歇,順著人潮回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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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她心事重重,走得很慢,不知何時,就與宮女們散開,剩她一人漫步在夜色籠罩下的青磚上。
阿娘的線索又斷了,還折進了李郎中,眼前一切如同揮不去的迷霧。群青心中隱隱覺得,她有些太倒霉了。
難道近日的香燒少了?
但她心知,急沒有用,事情交給別人,總是鞭長莫及。眼下只有出去,親自確認,才有揮散迷霧的可能。這一世,她的身體養得很好,她有大把時間可以尋找阿娘。
想到此處,她心中寬慰,感覺到夜風有些涼意,便把綁在身上的披帛放下來,夜風將一縷柑橘氣味送過來。
她看見廊中靠著一個人影,陸華亭剛好貼在柱旁的陰影中,幾乎看不清面孔,但他身上那張揚的氣場卻令人難以忽視。
群青見過的文官中,沒有人像他這邊喜歡站在暗處,但此人性格一貫肆意,不守陳規。
她倒沒覺得稀奇。許是與剛剛與朝臣爭執過,在此處思考,也許是近日被百官記恨,壓力很大。
群青平穩地走了過去,從這道影子身邊擦身而過。
片刻,群青頓住了腳步。
她感覺到陸華亭的目光跟著她走,她極敏銳,相信自己的感覺,折身走到他面前。
不會是方才見芳歇,引起了他的懷疑吧?畢竟上一世,她一次都沒有見過宮外的親人。
“恭喜長史,替燕王洗刷冤屈,聲噪朝堂?!比呵嗟馈?
陸華亭沒有答話,群青覺得,他甚至沒在聽她說話。夜中,這張臉沉靜,他雙眼挑起的弧度卻有幾分妖異,他用一種探究的眼神,望著她的衣裙,從裙擺向上,在上襦腰間的褶皺上停了停。
是對方抱得太緊,揉亂了。
隨后陸華亭的眸光就這樣落在她臉上,微涼而探究,仿佛想從她臉上看出與平日不同之處。群青被這樣看著,有幾分心虛,又有幾分冰涼透骨。
不會看破了她的籌謀,或者聽到方才她與芳歇說的話了吧?她目光轉至別處,盡量鎮靜應對:“有件事不便與燕王妃稟報,若長史負責奉迎佛骨的儀式,留意一下尚服局選的地毯?!?
“為何告訴某?”陸華亭很敏銳。
“我們與你們相同,也有勾心斗角,權利爭奪?!比呵嗾f,“言盡于此?!?
陸華亭驀地注意到,群青平日扣得很緊的那枚暗扣,松開了。
這個發現,比先前的數個都更他激起他的心緒。無限好文,盡在晉江文學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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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現陸華亭直勾勾地看著她的脖子,如一把冷劍貼在她咽喉上,群青轉身離開,她不想,可心中浮出危險的預感。
背對陸華亭,她摸了摸脖子,從前燕王府勢弱,陸華亭壓抑恨意,與一個南楚細作合作是權宜之計。如今他馬上要重掌權勢,若是對她動了殺心,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