絮應選入宮,嫁給宸明帝,位列九嬪之一,楊芙這個落魄公主,反而要去借韓婉儀的勢。
寶姝有些頭腦,上一世,群青也帶著楊芙去找韓婉儀幫忙,請她給圣人吹枕頭風,好讓楊芙做太子妃。只是她記得清楚,那日韓婉儀處處逢迎,答應一定幫忙,還上來逗了貍奴,誰知過了十余日,莫名流產了,竟將這樁禍扣在寶安公主頭上,說是被貍奴所驚。
楊芙百口莫辯,雖未被遷怒,但為平息事端,圣人叫人把貍奴撲殺了。自此以后,楊芙身上又添一層蕭瑟。
好歹貍奴是無辜的。
群青伸出手:“公主離去,可將貍奴交給奴婢,奴婢送回鸞儀閣。”
“給你?”寶姝笑了,她覺得這人真是一貫的喜出風頭,不自量力,不介意看個好戲。
這貍奴兇猛,只認公主,對旁人動不動便又抓又咬,在她腕上留了好幾道抓痕,她從此連碰都不敢碰,只恨不能將這牲畜撲殺了。
下一刻,卻見楊芙面色緩和,手一松,那雪白的貍奴倏地一下跳進群青手中,卻像見了主人一般縮進她懷里,親昵地蹭她的脖頸撒嬌,連叫聲都變了。群青卻面無表情,仿若抱著的是個布口袋。
寶姝的神色僵在臉上,像打翻了墨盒。
“不愧是下等奴婢,沒少喂馬、刷恭桶,這牲畜也認味兒呢。”寶姝蔑然道,見楊芙快步離開,只好提裙跟上去。
群青一手抱貍奴,一手扶起若蟬。若蟬沒見過這么大的貍奴,直往后縮:“姐姐,你怎么敢抱它……”覺察到身后的人,她低呼一聲,扯住群青的袖子,“姐姐,燕王!”
群青一回頭,一張青銅惡鬼面具出現在面前。
腳下像生了根,她用了極大的力量穩住貍奴,才沒讓它翻下來,但已擠疼了它,叫它發出“咪嗚”的一聲。
原來李煥遠遠見楊芙與人爭執,不顧鄭福勸阻,大步追來,楊芙的裙像金魚一般游走,他長腿一邁,竟跨進廊中,截住這兩個侍女。
李煥身長九尺,站在身前,就像山岳拔地而起,話語從面具下發出,低沉模糊而有嗡嗡的回響:“你就是當日凌辱寶安公主的那個刁奴?我還沒找你算賬,再敢輕慢公主試試。”
李煥的話,群青一字也沒聽清。她耳邊回響著喊殺聲,撞門聲。烈火和尖叫當中,一個戴青銅惡鬼面的人高騎馬上,用一把生銹的長劍刺穿她的胸膛。
可怖的是,她當下沒有死去,就像被一刀釘在砧板上的螃蟹,整張臉浸泡在冷汗里,還能聽到寶安公主的求救和哭聲,可想動一下手指,卻有如萬箭穿心。
……
人對曾慘烈地殺死自己的仇人,總會有些陰影。
歷經兩世,她以為自己能克服,但一靠近燕王,舊傷的疼痛和被攫住的呼吸提醒著她,那恐懼和仇恨,沒有減淡半分。
貍奴的毛已全然炸起,兇猛地叫個不停。群青臉色煞白,一般不發。
李煥不由摸了摸面具。
他知道自己的面具有些嚇人,但被嚇成這樣的還是頭一個:“你為什么這般緊張?”
群青額上全是冷汗:“奴婢緊張抱不住這貍奴,恐抓傷了殿下。”
鄭福原本也被群青的神色嚇了一跳,一聽此話,馬上忍不了了:“她只是個小娘子,殿下這般高大,何必嚇唬她!快隨奴婢來,別再生事!”
李煥不走,還是注視著群青,這抱貓娘子方才直勾勾地看著他,眼瞳極黑,像淬了毒,又包藏禍心,看得人毛骨悚然。
他身經百戰,抓過的敵方探子沒有一百也有五十,敏銳地察覺這氛圍非同尋常,待她轉身離去時,伸手扣住了她的右肩。
貍奴“嗷嗚”一聲叫喚,群青想,今日李煥出現,定是圣人準備給他宣判。假如李煥真要動手,她不躲,只要在鄭公公面前無辜受害就行了。
李煥本就沖動惹圣人大怒,她再給他加一重擾亂內廷的大不敬之罪。
李煥的手指扣上了她的后頸,不知如何用力一捏,群青突然覺得右手臂一陣劇痛,冷汗淋漓而下。
不對……
李煥這招是軍中常用的手段,如果是普通人自然無妨,倘若身上有功夫,直接將她右手練出來的勁力廢了。
群青覺察那痛得鉆心,神色慌亂一剎。一只手按住了李煥的手腕,將他的手撥下來:“三郎,放手。”
肩上壓力陡松,群青嗅到沉香,從身后涌動過來,混雜一縷柑橘的氣息。
冷汗涔涔中,群青回過頭,廊中多了一個人,陸華亭攥住李煥的手臂,反手將他推離數步。
陸華亭站在二人中間,目光如輕絮在群青臉上一沾,緩緩地對李煥道:“殿下,離不認識的娘子這么近,你也不怕別人袖管里抽出一把薄刃,割上你的脖子。”
他的聲線悅耳,彈弦一般,玩笑之間暗藏機鋒。
刺殺燕王者不少,李煥明白這提醒,故而原諒陸華亭如此用力捏他的手腕,只用力撣一下衣袍以示不快。
鄭福如見救星:“陸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