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清硯橫眉豎眼瞪向周漸揚,她和周漸揚關系一般。
相比她與鄭洄同為8班差生的“患難之交”,兩人勉強只能算作“狐朋狗友”。
周漸揚是錦城中學副校長周陽女士的獨子,聽說家父從政,具體官居幾何,他從未表明。
周漸揚也算錦中一名風云人物,出了8班,亦是名聲赫赫。
出身優渥,成績優秀,眼睛長在頭頂,一幅冷臉酷哥作派。目中無人,看誰都不爽,典型的桀驁不馴裝逼男,行事不算低調,唯有父親一事諱莫如深。
他不說,謝清硯也全無興趣了解,她對這種裝貨很看不上眼,沒其它理由,同性相斥,她自認為自己也算半個裝貨,一山不容二虎,自然也瞧不順眼周漸揚。
她與周漸揚能熟識,全拜宿星卯所賜。
高一上學期末,班主任為保平均分,嚴抓紀律,宿星卯正好任職年級紀律委員,鐵面無私,將遲到的周漸揚與抄作業的謝清硯,同列為處罰名單,一并交遞到班主任手中——說來也奇怪,謝清硯抄作業是家常便飯,最常還是回家抄宿星卯的。
就那么一回,不知道他發什么神經亂抽風,還膽敢狀告到秦辛那里去了。
那會兩人一道在辦公室挨訓斥,又被罰在教室門口罰站,周漸揚當然沒興趣聽話,他自視甚高,常年霸占班級前三,上面也就是沉槐序,宿星卯兩人偶爾輪換。
怎么說也都是拉高班級平均分的人吧?學校不就看成績,成績上去了,紀不紀律頂屁用呢。
他如此想,站了不足十分鐘,就受不了,打算溜之大吉。低眸冷冷瞥一眼在一旁心不在焉咬棒棒糖的謝清硯,隨口問了句。
“你要一起走嗎?”
謝清硯彼時正咬牙切齒,將棒棒糖咬得咔嚓咔嚓響,在心里詛咒狂罵宿星卯,一聽周漸揚發出的邀請,也站不住了。
但她可不愿意顯得多上趕著,輕描淡寫地回視他,矜持冷淡地正正腰,輕咳一聲,才慢條斯理開口問,“去哪?”
“上網唄,你打不打游戲啊。”
“……打。”謝清硯心想,若周漸揚說別的,那她可以當即嫌棄地回拒,但好巧不巧,謝清硯也是個網癮少女,stea預購游戲無數。
然而逃課……
迫于謝錦玉的威壓,加上有個時刻會向她匯報情況的超級攝像頭宿星卯,步入高中后,謝清硯有賊心沒賊膽,只想過沒試過。
這下有人慫恿,她也躍躍欲試。
只是缺少經驗,她問了個犯傻的問題:“我們怎么逃,翻墻嗎?”
“不然?”周漸揚不理會她,已邁著長腿,扣上衛衣帽子,往教學樓下走去。
“那我翻不上去怎么辦?”謝清硯亦步亦趨,趕緊跟上。
“自己想辦法。”
周漸揚回答得冷酷,真到了院墻外的樹下,還是指揮著頭一回翻墻的謝清硯從哪下腳,從哪使勁。
還別說,當壞學生也需要天賦。
首要必須情報四通八達,雷達靈敏,熟練掌握值班老師的動向,再要耳聰目明,聽見后背腳步聲,或遙遙看見燈光閃爍,分毫不能猶豫,趕緊跑,大家都穿校服,只要跑得快,誰知道你是誰?
最要緊是,動作務必麻利,手腳利落,這上樹翻墻,哪哪都是技術活,既要快又要準,不然指定摔個狗吃屎。
綜上所述,膽大心細,缺一不可。
謝清硯顯然能算得上天資卓越,周漸揚話一落,她撩起袖子,原地蹬腳,跟猴兒附體,再不顧形象直直往上竄,失敗了一回,也不氣餒,越挫越勇,手腳并用趴著樹干,蛄蛹著,氣喘吁吁站了上去。
“牛啊謝清硯。”
周漸揚對這條路線輕車熟路,率先落地,在學校院墻外看得驚愕不已。
印象中,謝清硯是女生群里領頭羊,眾星拱月,走路永遠昂首挺胸,拿下巴看人,說話是慣性使然的頤指氣使,跟個小孔雀似的。
學校不讓化妝美甲染發,必得身著一成不變的藍白校服,她便在頭發上動心思,高低馬尾、蝎子辮、雙麻花、花苞頭。
再配上潔白的珍珠發圈、亮閃閃的星星發卡、粉色波點蝴蝶結發帶……沒有一天是重樣的,從她身旁經過,還會捎起一縷如花香,如瓜果,馥郁清新的氣息,似有若無的縈繞在鼻尖,久久不散。
假如學校有什么姐妹會之類組織,謝清硯毫無疑問會爭當老大。
一學期以來,他對她的印象,無非驕矜、高傲、虛驕恃氣,沒吃過苦頭的嬌氣女生罷了。
但見她灰撲撲地齜牙咧嘴爬上樹,梳得漂亮的馬尾被樹枝椏弄亂,精致的發夾勾纏在頰邊,如霧的發絲凌亂飛散。
黑白相稱,肌膚勝雪。
再抬眼看他,明眸皓齒都是月牙兒彎,笑容神采奕奕,天空倒映在她身后。
晴空湛湛,萬里無云。
比碧空更深遠的青藍色里,滿眼是自信、倔強、不服輸,下巴依然高抬,挑釁似盯著他:“怎么